【周叶】勾搭（中五）
+新年快乐
二十
其实认真算起来，周泽楷跟叶修除了掉落忘川那次意外，基本上就没见过面。
虽然叶修嘱咐过逢年过节要把这个总是惹祸的大帅哥接到府上，可阎王府上上下下一百来号鬼，没一个是当真的。
也就阎王说话算话，提前三天亲自托孟姑娘把请柬送到了周泽楷的小院。
周泽楷平日见不到阎王殿下，便就不知该如何拒绝这份好意。
拖到如今，阎王都亲自发话了，周泽楷就更没法拒绝了。
牛头缩着脑袋把三头犬的牵绳接过来，告了声罪：“小祖宗，我这就带你去河里抓鱼。”
三头犬听了，这才收起了尖牙，甩着尾巴跟牛头走了。
院子里就剩叶修和周泽楷两个，阎王府高高的院墙把热闹都挡在外面，院里的灯笼还是幽蓝色的，显然没有换新。
叶修站在台阶高处，等气氛沉默了好一阵，才微微笑着问：“知道今天你闯了什么祸了吗？”
周泽楷抿着唇，眉毛垂着，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叶修见他这样，逗弄的心思一下子便收了，颜色和悦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晚陪我喝几杯，就当是赔罪了吧。”
二十一
说是烛光晚餐，倒也不差。
宽敞的厅堂里，热热闹闹地点了一圈冥烛，火焰却不是幽蓝色的，染了点橘红，显得暖意融融。
叶修见他眼里映出火光，笑着解释道：“这是地火，别靠太近了，你尚无修为，恐怕要灼伤。”
周泽楷也觉察了，单是被这样一圈烛火围着，便觉灵体表面像是被烧化了些，有些麻痒。
然而他一贯不善麻烦别人，感觉不适也默默受了，在叶修对面落座了。
冥王府的年夜饭比想象中要小气些，足以容下十余人的桌上就摆了四个菜，远看菜色还行，远不值牛头避如蛇蝎那般做派。
叶修对自己做的菜也是底气十足的，隔着一丈远还要劝菜：“小周来地府这么久，可曾尝过冥界珍馐？”
周泽楷摇头，待叶修动过筷子后才从面前这道清炖莲子里捡出一粒放进嘴里细细嚼了。
嚼到一半，饶是周泽楷这般隐忍的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舌头卷着莲心，苦得舌根都涩了。
阎王殿下却未觉般，殷切问道：“味道如何？”
周泽楷含着莲心，一时不知该吐还是该咽，正犹豫这几秒，那细芽般的小东西却自行化了，顿时渗到咽喉深处。
叶修瞧出他的窘迫，眼底透出笑意来，却不动声色地推荐了另一道菜：“不妨试试看这三千年道行的业火冥蛇？”
周泽楷是客，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更何况这碗碟里盛的肉颜色丝毫不见灰败，反倒跟熔岩里通体琉璃的活蛇隐隐相似。
他拣了一块，舌尖一触便后悔了。这倒是无关味道了，主要这会儿他也尝不出味道来，饶是刀剑不入的魂体状态都受不住蛇肉滚烫的热量，那股热顺着舌根，蹿到喉咙里，五脏里，连额头都逼出了微汗。
叶修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也不问他的评价了，只一道道菜的推荐过去，等周泽楷把地狱那些臭名昭著甚至闻所未闻的恶灵都咽了一块下肚，才故作贴心地说道：“喜欢什么随便吃啊，小周。”
周泽楷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对阎王府的年夜饭避之如蛇蝎了——也不知叶修的厨艺是谁传授的，一桌的野味珍馐，愣是没一件扒皮剔骨，能下口已经称得上是调味了得了。
不过叶修自己却是没这份烦恼，拣了菜就往嘴里送，吃得很香，期间还跟周泽楷闲聊说：“我之前去人间，看见有人拿了块方方正正的板子摆在桌上，自己便对着那板子吃东西，还有好多人也拿着板子看。”
周泽楷离开人世那会儿还没有吃播文化，眼下根本听不懂叶修在说什么。
“这近百年人间太平，风调雨顺，就是最寻常的人家也都吃穿不愁，许多人倒是吃什么都不香了，于是特别羡慕吃什么都能满足的人，便借着块巴掌大小的板子看别人吃饭。”叶修望着周泽楷，笑吟吟地说，“你要是没胃口，看着我的话，会不会好一点？”
二十二
那天的最后，两人用满桌的菜将肚皮塞得滚圆，撑得动都不想动了，便爬上阎王府的屋顶，并排躺着看天上的星河。
叶修喝了一点点酒，和着那分饱意晕熏熏地犯懒。
周泽楷本是吃完饭就要走的，可看叶修手足并用攀在竹梯上的样子，又放不下心，跟着便爬上来了。
两人躺了半天也没点动静，周泽楷喝得比叶修多，可晚风一吹，倒是先清醒了过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对阎王爷的担心纯属多余。
他感觉好了些，于是半坐起来，仰头望着天河，无数星光落尽他的眼里，像是它们本就盛在里面，天上的才是投影。
叶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忽然开口道：“冥界没有日月。”
周泽楷垂下视线看了他一眼，又漫不经心地挪开了。
叶修继续说道：“说来也奇怪，这世间最炎热的地脉就在冥界，可若不是贴着熔岩，若不是有冥火维系，冥界就是一块冰冷的死地。”
周泽楷“嗯”了声，表示自己在听。
“我以前想，若是我把地心引出，用琉璃青莲台做底托，造个太阳出来，这么一来，冥界将再无炼狱，也再无凛冬。”
周泽楷有些错愕地望着叶修，觉得荒诞之余又十分震撼，舔了舔唇问：“后来呢？”
“当然没成。”
周泽楷本以为叶修该是失落的，却见叶修翘了翘嘴角，很是忍俊不禁的样子，说：“当时我和地龙商量了一下，他黑着脸说要把我的胳膊拧下来丢进孟婆汤里。幸好小点跑的快，不然尾巴都要烧秃了。”
周泽楷心想这件事要是换作孟姑娘来讲，大概又是个温柔的故事。
“不过若是你想要，”叶修的语气里三分笑意裹着七分认真，浸着强大到骨子里的温柔，征询道，“等过些时候我送你一盏日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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