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勾搭（中四）
+总算有点勾搭的样子
十五
周泽楷在冥界呆了大半年，却是第一次离开河边这么远。
孟姑娘脚步轻快，走在最前面，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视线里才出现一处巨大的石碑，冷冰冰的颜色，细看却能瞧出些血色来。
孟姑娘回头见周泽楷眼神复杂，脑海里一些记忆霎时翻涌上来，愣了一下，才若无其事道：“这里就是界碑了，只要戴着手环，便能从这儿穿到人间去。”
她先做了个示范，将右手掌心贴在石碑上，花环便发出暖光来，将她兜头兜脑地罩住，慢慢融进了界碑里。
牛头见心上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忍不住追了上去，却最后跟周泽楷嘱咐了句：“无论如何，要在子时回归。”
周泽楷默记在心了。
十六
周泽楷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见过太阳了。
冥界没有日月星辰，只凭街边的冥火照亮，照得鬼魂的脸色惨白，也难怪周泽楷的好气色能在冥界那么吃香了。
现在已经是傍晚，天边只有些橘红色的余晖。好些小孩在铺满红色炮衣的街上跑来跑去，等哪家做好饭了，男主人站在门口喊自家小兔崽子回家，那些小孩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伙伴，钻进了门缝。
周泽楷记得小时候也总盼着过年。他虽不说话，在小伙伴中却不曾被孤立，甚至总有脸蛋红彤彤的小姑娘往他手心里塞糖。
也只有那很短的几年，周泽楷感受过一些叫人手足无措的温暖。
他站在街角远远地看着那群孩子们，花了好久功夫才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打算回去了。
可当他一低头，却见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身高还不及他大腿，又黑又大的眼瞳却将他的脸完全映在了里面。
“哥哥，”小姑娘脆生生地喊道，“你不回家吗？”
周泽楷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穿得还是冥界搬砖时那破破烂烂的一身，看上去穷困又落魄，也难怪小姑娘这么问了。
他对她摇了摇头，想想摸摸她的脑袋，却终究忍住了。
小姑娘从兜里抓出一把糖，因为肉嘟嘟的手掌太小，有几颗甚至掉到了地上，她却依然费力地举着：“帮我保管一下吧。”
周泽楷抿了抿唇，没有伸手。
小姑娘嘟哝着说道：“我听隔壁小明说，他的糖都被一个牛头怪抢走了，还问他哪个小孩还有糖……”她一只手举着糖，另一只还费力在口袋里掏着，“哥哥，你帮我保管一下吧。”
周泽楷闻言，双手拢起来，顿时五颜六色的糖全落进了他手心里。
小姑娘见他肯接，开心极了，把地上的糖果也都捡起来，吹了吹放进糖堆里，才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容：“吃糖要发胖的，这些都送给你啦，哥哥再见。”
十七
周泽楷并未在人间待太久。
穿过界碑后，他足足在那边等了两个时辰，孟姑娘和牛头才意犹未尽地赶了回来。
孟姑娘掌心攥着五颗糖，眼神很是兴奋，却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小鬼头太难搞了，哄了半天才肯交出一颗糖。”
牛头的战果比她丰盛，大手里足足有十三颗，这时却撇着嘴得意道：“我早就跟你说了，对熊孩子不能太客气，你看我只要一瞪眼，那些小家伙就都乖乖把糖叫出来了。哑巴，你呢？”
周泽楷没说话，却是默不作声把口袋里的糖都塞给了孟姑娘。
当塞到五颗十颗的时候，孟姑娘和牛头的反应还是淡定的，等周泽楷抓出一把，少说也有二十余颗一模一样的糖时，孟姑娘的表情已经吃惊得绷不住了：“等等，小周……你到底拿了多少，问几个孩子拿的？”
周泽楷把口袋全掏空了，孟姑娘的掌心几乎盛不下啊，三只鬼便席地而坐，一颗颗地数下来。
“我天，居然有三十二颗！”孟姑娘的表情很崩溃，却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总不会是跟一个人要的吧？”
周泽楷沉默着，在两人要完蛋了的绝望眼神中，点了点头。
十八
“事情就是这样……”牛头擦着并不存在的冷汗，向阎王殿下禀报道，“这件事是属下失职，周泽楷第一次接这种任务，不清楚规矩……”
“好啦，”叶修打断了牛头接下去的话，表情看不出喜怒来，跟平时一样似笑非笑的，“三十二个因果罢了，还怕我还不起吗？大过年的，先来吃年夜饭。”
牛头听到前半段，心刚落地，转眼就被后面那句虐得胃疼。
他讪笑了一下，说：“殿下，今晚我约了小孟，就不在阎王府吃饭守夜了。”
叶修挑了挑眉，感兴趣地问：“孟姑娘答应你了？”
牛头默默腹诽道：要不是怕殿下不信，只要能逃过年夜饭，小孟都肯主动约他。
不过他的表情还是恭敬又恳切的，嘿嘿傻笑了一声。
叶修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几遭，也不知是不是信了，最后笑了笑，说：“那就算了，今晚可要把握好机会。”
十九
周泽楷自从进了阎王府，就见府上的官差衙役挨个排队去阎王殿报道，进去前大都视死如归，出来却是一个个喜气洋洋，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牛头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这时整个阎王府除了他们几人，空得简直不像话。
从孟姑娘和牛头反应来看，周泽楷也大约猜到自己闯了祸，他本是要担的，却被孟姑娘拦住，让得了眼色的牛头去跟殿下汇报。
等到现在，牛头也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周泽楷心中稍定，不料牛头却在看到他时表情骤然一僵，道：“坏了！”
周泽楷抿着唇，一言不发准备自己进殿，却被牛头一把拉住：“我忘了你。殿下的年夜饭请柬上有你的名字，我忘了帮你推脱。”
周泽楷一听是这回事，倒是不太在意了。
牛头见他一脸无所谓，只道他不识好鬼心。但想起往年那些惨不忍睹味觉丧失的年夜饭，他又忍不住拉了周泽楷一把：“算了，你就当不知道，现在赶紧走。”
周泽楷站在原地不动，视线落在大殿门口，反倒是握住了牛头的手腕。
牛头浑然未觉地继续劝道：“你不知道，这里留不得，今天可是连三头犬都跑出去了。”
“你是说这条蠢狗吗？”
牛头浑身一僵，听到身后传来殿下的声音，以及锁链挣扎的响动，顿时心都凉了。
叶修牵着三头犬走下大殿，然后把绳头交给牛头，嘱咐道：“今晚看紧点，别让它跑回来……打扰我和小周的烛光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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