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勾搭（中三）
+还记得这个脑洞吗
十二
天气越来越冷，周泽楷在满是碎屑的地上盘腿坐着，一言不发地打磨石块。
有些鬼姑娘熬不住了，想到这种锥心刺骨的寒冷还要持续整整一个月，便动了转世的念头。
她们路过周泽楷身旁，小脸冻得青白，却是忍不住停下来，问一句：“周周，你不冷吗？”
大部分时候，周泽楷都是沉默的，只有手指实在太过僵硬了，他才会暂停片刻，望着奈何桥的方向微微摇头。
姑娘们得了答案，恋恋不舍地离开，站在桥上又回头朝他挥挥手，而后脚步轻快地上了桥。
周泽楷看着她们的背影，心想，以前没有奈何桥的时候，一条细绳是否足够地狱里的游魂安度寒冬？
他想起在阎王府养伤那几天遇见的叶修，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后者凭借一己之力修筑奈何桥的景象。
毕竟他所见的叶修是温柔而客气的，怎么看都不像会做出放狗吃鬼这种事情来。
冥界的冬天太单调了，除了冷，其他什么都没有。周泽楷到底是只新鬼，越接近年关，便越能感觉骨头里渗出来的寒意。
孟姑娘知道他固执害羞，每日上桥前便把炉子往他面前一搁，揉着手腕说太重了，要周泽楷帮帮忙。
一旁的牛头倒是想搭把手，却被孟姑娘狠狠地瞪了回去。
周泽楷心知她的好意，往往把炉子架好了，还陪孟姑娘坐上一阵，一方面让她安心，一方面也陪她解解闷。
孟姑娘煮的汤是透明的，据说喝的时候能从水面看到上一世的景象。
周泽楷听她这么说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孟姑娘却笑他，说有什么好惊讶的，人的一生本来就那么短。
周泽楷看见一个个游魂把汤碗喝得底朝天也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便不说话了。
十三
这些天坐在桥上，周泽楷倒也见了不少有趣的事。
很多鬼魂冷极了，伸出抖得不成样子的手问孟姑娘讨碗热汤，却往往在那丝热度耗尽后，又怔神好久，才仰脖喝下去。
在冥界，食物是顶级稀缺的玩意儿。毕竟鬼魂体质封闭，若是灵气充足的天材地宝入腹，还能涨些修为，若是吃了诸如尘世的五谷杂粮，反倒是有害无益了。
像牛头马面，孟姑娘这些吃公粮的，平日还能分得些吃食，日积月累下来，修为自然比寻常鬼怪高出一截。可冥界毕竟是一块死地，许多鬼魂唯一能享受到的食物便只有孟婆汤。
周泽楷记得很深，那日有个鬼姑娘被冥界的鬼天气冻得跺脚，眼巴巴地望着火炉里煮沸的汤，好奇道：“好喝吗？”
孟姑娘笑着道：“很好喝。”
等那鬼姑娘表情夸张地喝完后，被马面指引着往对岸走，孟姑娘才冲周泽楷眨了眨眼，说：“我骗她的。”
周泽楷顿时露出愕然的神情。
孟姑娘嫌锅里沸腾的声音太吵，于是用力搅了搅汤，才说：“这汤里面既有七情六欲，又有人间七苦，哪会有什么好味道？”
周泽楷一怔，旋即也默然了。
孟姑娘搅得手臂发酸，从精致的腰包里取出一粒干花，丢进锅里，才舒了口气，说：“幸好殿下还给了我这个。”
方才孟姑娘的动作太快，周泽楷只模糊地看到一朵青莲状的东西。
“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孟姑娘扶着脑袋回忆，“当时殿下尝了一口汤，苦得直吐舌头，剩下的全倒给了三头犬，见它也不肯吃，便说这汤的方子不行，得重新煮。那阵子三头犬天天见鬼就吠，因为殿下试的方子全灌进了它肚子里。”
周泽楷想到那个鸡飞狗跳的场景，也有些忍俊不禁。
“最后，殿下去十八层地狱采来了愿加进汤里，三头犬才安静了。”孟姑娘温柔地笑了笑，说，“我听说，人间更喜欢称它为，希望。”
十四
日子很快便到了除夕这天。
一年的年末，算得上是鬼界最热闹的节日了。
牛头马面头天傍晚就提着灯笼，将街道两旁的燃了整年的青幽的冥火换成新的，蓝色的火焰让整个冥界的色调都变得敞亮起来。
躲在荒野桥洞各处的鬼魂们这才算活了过来，沁入骨髓的寒意渐渐被新火驱散。
周泽楷用这一整个冬夏攒起来的砖砌了个小院，虽然四面漏风，也大致有了点家的味道。
他站在院里看外面，好多对熬过了寒冬的鬼夫妻牵着手在桥上慢慢走，有些护着心爱的鬼姑娘抵御严寒的小伙子也忍不住在冥火底下求了婚，还有些想念家人的，便去冥王府领了鬼祟的手环，打算去人间捣点小乱。
今天的孟姑娘收工特别早，把东西放好便拎着裙裾跑到周泽楷小院门口，两眼发光地问：“小周，去不去跑龙套？”
周泽楷有些疑惑。
孟姑娘身边的牛头却憋不住似的抢答道：“我陪你去啊。”
结果却被孟姑娘瞪了一眼。
周泽楷第一次见牛头蔫头巴脑的样子，看起来又凶又怂，倒是显得好笑起来。
他嘴角才浮起一点笑意，孟姑娘却意外他来了兴趣，开始解释道：“这次跟七月半、重阳都不一样的！因为是扮演年末鬼祟出没，这次可以偷偷摸摸地现身干些坏事，要是遇到小孩子，抢他们的糖也是被允许的，是不是啊，大笨牛？”
被点名的牛头不情不愿地做了个鬼脸，有些不屑又得意地哼道：“每次我只要这样，小孩就把兜里的糖全掏出来了。”
周泽楷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也弯起唇角。
孟姑娘趁机扔过来一个手环，周泽楷下意识接了，忽然听见有人玩笑般说道：“任务接取成功。”
三人一齐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却见阎王殿下牵着那只摇头晃脑的三头犬，散步似的踱过来，视线落在周泽楷身上，笑着说：“就剩最后一天了，让我省点心吧，这回去人间捣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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